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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风起时

第二十一章 风起时

一共两名中年人,一位负责开路,另一位则负责在后面收拾留下来的痕迹,顺便把掉队的孩子收拾一通,拎回队伍。几个毛头小孩平日里父母管教稍松,虽然都说农家孩子早长大,但此时的年纪也还是难免孩子心性。

哪怕是被自己父母那突然硬如钢铁的面庞吓到不少,但一想起以往的温和慈祥,虽然感觉到事态可能非常严肃,但还是忍不住想回到父母身边。

依赖自己的抚养者,这是这个年纪孩童的本能,也许只要自己撒撒娇就可以了?天真同样也是这个年纪孩子的习惯。于是理所当然的,有几个不老实的孩子以及开始了他们稚嫩的逃脱计划。由于孩子人数众多,专门负责看紧孩子的随队同行的还有三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

正是一生年华最美好的时候,灿烂的人生即将展开,却在自己成年最快乐的那一天,得知了“活人祭”。虽然没有说明是具体哪一天,但毫无疑问给他们的人生蒙上了一层阴霾。各家各户的人自然是早就有所准备的,父母也是这么过来的,开导和沟通自然是免不了的也是必要的。

可终究还是在洁白的心灵上蒙上了一层灰,尤其是才刚刚从前两年的时刻担心末日降临状态,变成现在的随遇而安,视野稍微看开一些以后。

当自己以为人生就这样吧,谁没个死的时候,管它哪天死不都一样吗?年轻人以为自己真正看开了一切以后。

却突然发现————末日真的来了...这种感觉就像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场浩大的严酷寒冬,却死在了今年的第一个春天。可偏偏,年轻人连可以憎恨的对象都没有,怪父母生自己没有晚几年?绝望虽然会使人疯狂,难道要为此憎恨打骂父母?要知道,父母也要和自己一同死去... ...

情感是需要一个宣泄口的,尤其是还无法合理控制自己情绪,及时调整好心理状态的年轻人,更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波动,在逐渐成熟的理性和感性之间,迷失了方向,感情决了堤。

尤其是面对自己身边这群,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半大小子,嫉妒和憎恨难以压抑地滋生在心底,并茁壮成长。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比他们大那么几岁,却不得不被推入“活人祭”,为什么我不得不在绝望中死去,而这群只比我小几岁的小屁孩子却可以顺理成章的活下去。

面对死亡的不甘和绝望开始侵蚀他们的理智,如果不是有两个中年人在前头后头看守着,这三个年轻人恐怕早就不会只是,对那些企图离队的孩子,止步于简单的打骂了。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陪我们一起死?

这样的疑问是不会有解答的,也不需要解答,这个疑问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动机,一个所有情感矛盾冲突的宣泄口。

看见有孩子眼神闪烁,不停往队伍后面凑,三个年轻人的阿依上前就是几脚,面对眼泪鼻涕瞬间混交在一起的稚嫩脸庞,内心涌起的却不是任何怜悯同情,而是,一些更加黑暗的东西,就跟这逐渐阴沉烦闷的天气一样,就和此时天空的颜色一样。

他们已经赶了不少路了,为了防止有孩子掉队跑回去,特意挑选的路径也不同于往常的山间小路,而是专门挑选出来的隐蔽路径,这些路径平时鲜少有人走动,村子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在这条路山来回走一遭,以确认这条路线始终安全。

低矮的灌木丛,能轻易把人割除一道道小伤口的各种带刺植被尽量拨开,有些路甚至需要人半趴着匍匐爬行通过,即便是行军经验丰富的老兵看见这些路径也只会以为是野猪一类身型较大的动物,专门给自己留下来的兽道。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或者说,这些小径曾经就是兽道,只不过这些兽道的制作者早就被或是捕杀或是驱赶了而已。到达那个安全屋的地点路径从来就不是单一的,繁复并且多岔口,有些甚至被特意将行进路线与山间一般的大路相连通,制造一种“没错,这条路只是单纯通向主要山路的小路而已”。

即便是再油滑的山贼野匪也不会想到这些路背后竟然还别有洞天!

负责开路和负责殿后的两个中年人是老搭档了,从年轻时候开始负责这些路开始,两人就被分到了一起,并且一直没换过,因为他们两个是距离今天最近一次检查的人员,对最近路线极为熟悉,所以很自然的就被派来了。

他们这被派出来的五个人里面,实际上真正在负责的也就他们二人而已,另外三个连这些路都没来过,为的就是防止这三个也跟着逃跑,虽然老村长早就交代过了,他们这些人自打成年那一日开始身上就被留下了特殊的标记,哪怕想走也会被抓回来,无论躲藏在哪儿,到时候就不会只是被简单“献祭”了。

在死亡面前,无论出现怎样的状况都是理所当然的,就像他和老伙计手里都拿着的同样的朴刀。正值壮年的二人无论是力气还是身手都足够应付“意外”情况了,更何况二人中带路的,还是村里头有名的猎户,可以说,只要不是碰上过于计划外的事故,那么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事情发生。

本来在二人的计划中,这次带队伍出来最大的麻烦可不会是那仨儿个脾气暴躁的愣头青,“多看着点猫耳朵,别让他胡闹”老村长临行前的叮嘱犹在耳畔。等一会儿到了地方,把身上带的家伙事儿都拿出来,那间屋子外边给它牢牢锁上。

屋子里面日常备好了足够的吃食饮水,足够等到“活人祭”结束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下一任“村长”来接手,他们这些人的后代也会像他们这样继续安稳地生活下去。

或许会找到另一个建筑好的村落前,像现在的村子一样长着一棵通天的古树,安静的生活下去等待下一次轮回的到来。

这就已经很好了,虽然今年眼看要闹一场大饥荒,但是相对来说,他们这些人的后代会被更为妥善地安排生活下去,就像他们一样,即便是发生饥荒也不用过于担心,自然会有粮食通过特殊渠道优先被送到村落里。

依靠着丰富的经验,即便现在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但仅仅是依靠眼前能看见的灌木丛,带头的中年人也能很好的分清楚行进方向,并且决定优先行进的路线。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看了看身后那个低着头的消瘦男孩,有点长的头发久未经打理已经乱的像个鸟窝了,还沾了点枯黄小草。本来最难搞定的猫耳朵今天却意外安静,无论是给他绑上防止走散的麻绳还是拉着他过各种艰难山路,哪怕他这个大人都体力都消耗甚大,呼吸略有急促,却不见这个平日里吵闹起来就没停歇过的男孩有丝毫的抱怨。

是因为亲眼看见那家人的死状被吓到了吗?这样想着,反正至少这个最不安稳的因素现在看起来反而最平稳。

在确认过男孩始终牢牢跟在自己身后没有任何一丝逃跑的迹象以后,领头的中年人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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